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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均来自于农村的春和我，因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济南的同一个工厂而结缘。毕业后的第三个年头，靠我们两个人微薄的积蓄，我们俩人完婚。婚后第二年，我生下了可爱儿子。当时，虽然生活上不算富裕，但基本稳定的收入，足够一家人的温饱。所以虽然住在简陋的小家里，夫妻俩看着儿子，也是其乐融融。邻居也总能听到我们家传出的欢声笑语。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儿子一岁左右的时候，单位就开始经常不发工资。生活一下子窘迫起来。连一家人的吃饭都成了问题。而我的丈夫——个有着本科学历，手里握着在当年罕见的英语六级证书、正值好年华的男人，却没有足够的信心，去找一份能让一家人过上温饱生活的工作。而是经常靠他自己在家蒸馒头来节省那有限的钱。以至于儿子病了，为孩子去医院花点钱两个人发生争执。另一方面，年仅五十多岁的婆婆，面对我们如此的困难，却不肯屈就帮我们照看一下她的亲孙子，来腾出我的精力，去找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而我年过七十多岁的母亲，也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独自帮我照顾调皮的儿子。各方面的状况加在一起，我心中的压力和怨恨陡增而无处排解。而我的身体，也在长期劳累、营养不良的情况下，变得虚弱起来。年纪轻轻的，便时常腰疼。儿子一岁半的时候，母亲得知了我的情况，不顾年迈，大冬天跑来帮我一起照看儿子。
母亲的到来，减少了的劳累。母亲虽然不能帮我经常抱着儿子，但她能逗儿子玩，用她那古老的歌谣，用她那慈爱的亲吻，还有玩躲猫猫的游戏。经常，祖孙两个笑得哈哈的。她用各种方式，尽量让我多一些休息时间。但，生活的窘迫，对丈夫和婆婆的怨恨，使我的心里结上了一层霜，并没有因母亲的到来而有丝毫的化解。而我的脾气，就像随时爆发的火山，一不小心，便会岩浆喷射。我时常用恶毒的语言，痛骂着丈夫，骂他无能，骂他有一个这样狠毒的妈妈！丈夫不在家时，我则谴责母亲：“你说为什么你这么大年纪还生我？!你看你都帮不上我的忙，让我的婆婆那个坏女人看笑话；我找对象时，你也不提醒着我些?看我找了个什么人家；你来我家前，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衣服带齐了，明知道我没钱，还要我花十几元钱帮你买秋衣？……”。一生吃过太多苦的母亲，理解我心烦，一开始听我说这些时，就笑，“你说你这孩子，都说得些什么话啊。娘疼你才来的，你净扯些什么啊。”可是，过不了几天，我会变本加厉，“你看看你，会不会看孩子啊，都弄湿他的衣服了；你看看你，你跟孩子这样玩，万一他玩疯了，掉下床怎么办啊？有什么事，你给钱去医院啊？”老实巴交的母亲，一生也没有掌管过钱的母亲，被我训得次数多了，也不免有些生气，“你再这样，我就走了。我来帮你看孩子的，不是让你天天让你“次打”（熊的意思）的”。因为母亲不识字，我料定她也走不到哪里去，更别说回家了。所以，我一点也不害怕她说走。所以每当这时，我一边冲她翻白眼，一边说：“你走啊。看你走得了吗！哼！”这时，母亲便一边假装出门要走，一边冲着儿子说“伟伟，姥姥走了啊。”儿子便连忙喊“姥姥不走，妈不让姥姥走！”母亲便笑着折回来。
母亲假装走了很多次，儿子习惯了，所以，当母亲一边跟他说走一边走向家门时，儿子便会乐呵呵地，一边假装摆着小手，一边用甜甜的童音说：“姥姥走吧，背上你的小包袱，带上你的帽子。”母亲每次都是又走回来，笑呵呵地亲着儿子，说“姥姥不走，姥姥还要看伟伟呢。”
但那一次，可能是因为母亲劝我不要再与丈夫吵闹，说人家挺老实，你别欺负人家之类的话。我便怒火中烧，与母亲大吵了一顿，把所有的怨气一起发射向母亲。母亲见冲她大声吼叫，数落来数落了去，没有停下的意思，终于忍无可忍，气冲冲地背上她的包袱，走出家门，半天也没有回来。见姥姥没像以前再走回来，儿子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说：“姥姥真走了。”外面还有没有融化的积雪，而母亲七十多岁了，我也开始担心起来。但我猜母亲应该只是去附近的公交车站去了，她不识字，能走多远？！于是，抱起儿子慢悠悠地走向公交车站，但到那儿一看，哪儿还有母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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