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子 七十七 破格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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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公安局党委书记赵子轩案头，摆着一份谷越春执笔、乘警队副指导员柳韬略共同撰写的调研论文《新形势下对乘警队伍进行现代化管理的探索与思考》。论文既详尽分析了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的新形势下铁路公安队伍和乘警工作面临的新情况、新思想、出现的新问题；又热情洋溢地抒发了江汉乘警队10余年来对铁路运输所作的前所未有的贡献，客观地分析了当前铁路治安状况，构思了全新的思维理念与管理制定。特别是对乘警队伍建设提出现代化、科学化管理的探索与思考更是使人倍感振奋：“当我们终于可以肃然审视曾经的伤痛，以头顶国徽的名义思索未来，不再被幼稚短视玷污和损伤浸透在骨子和血液里的那份忠诚与情怀，拼尽扛起盾牌时所有的梦想，就可以抚平和淡化被泪水掩藏的无奈和创伤……”
“江汉市地处华中，在中国辽阔的版图上，江汉市乘警的足迹几乎遍布全国……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哪趟列车，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从旅客到乘务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乘警！无论列车发生什么样的案件，盗窃、抢劫、凶杀……人民第一时间渴望看到的就是乘警……无论侦破工作多么艰难，无论犯罪分子多么凶残，列车乘警都是赴汤蹈火一往无前连生命都在所不惜，就因为他们个个头顶的都是神圣的国徽……”
“1985年5月3日，从江汉开西安162次列车美籍华人林淑芬女士丢失灰色大提包，300美金对她来说并不在意，在意的是她从小生活在母亲国度的照片、日记视同她的生命……值乘乘警连续侦破六个昼夜。当失而复得的珍贵物品出现在她面前时，林淑芬女士第一句话就是：我要申请归国定居……这样彰显江汉乘警队光辉业绩的案例举不胜举。”
“1991年，江汉开福州191次列车发生公开抢劫案件……一时间车匪路霸横行，缺乏安全感的旅客呼声强烈。与此同时队伍建设也出现特别严重问题：1993年4月22日，146次二组乘警锁金海持乘务用手枪打死女友姚金花……”
论文在列举了种种事态及大量旅客来信来访反映、检举、投诉情况后指出：“现在所言之‘警容风纪’已完全不是昔日‘系好风纪扣’的问题，而是转入市场经济‘特权思想’‘以票谋私’‘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甚至‘警匪勾结’‘猫鼠一家’等诸多‘警风’问题，‘从严治警’迫在眉睫……”
“乘警单独值乘、远离领导、高度分散，是铁路公安特殊警种。乘警工作和执法水平直接代表人民铁路和警察形象，抓好乘警队伍建设对保卫铁路运输和四个现代化建设具有极为深远的意义。”
论文分“当前列车治安状况总体评估”“当前列车乘警思想状况分析”“从严治警从优待警双管齐下抓好乘警队伍建设”“刑事侦查和治安管理是公安母题”四大版块，提出了新形势下对乘警队伍进行现代化管理的系列探索与思考，其中“从严治警、从优待警”“公安母题”等新概论尤为瞩目。
论文指出：“从严治警”包括四方面：一是首先应该恢复参警把关机制，进行严格地政治审查和工作考察，杜绝子弟直接参警。这对提高乘警素质、适应市场经济新形势具有极大意义；二是对新乘警及乘警长必须进行特殊警种培训，建立《乘务民警工作规范》包括接车、入库、出乘、巡视、会议、退乘等系列制度及考核办法，并作为新乘警及乘警长特殊警种培训内容；三是建立规范的《刑事及治安案件受理、侦破、汇报管理办法》；四是制定《队（副）队长、指导员、线路干事、内勤、门卫等岗位责任制度》以及《路警风建设、管理制度及考核办法》《枪支警械管理办法》《乘警、内勤业务台帐制度》等系列制度。
“从优待警”是新形势下的新课题。市场经济条件下应该对乘警这一特殊警种‘从严治警’的同时‘从优待警’双管齐下，在政治、经济、待遇上适当进行倾斜。”
论文列举了大量事实，指出旅客列车从司机到运转车长，从列车员到检车员均为高奖金、高收入，数倍于列车乘警。
“存在决定意识。回顾乘警队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种种问题不外乎两种原因：个人素质与环境影响。乘警走南闯北，接触面广，了解情况多。市场经济条件下，全社会都讲效益、抓经济。社会经济成分、组织形式、物质分配都呈多样化，差异性明显突出。‘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金钱至上，就医、购房、入学、就业……一切要钱。钱成了这个社会一切的支撑，没有这个支撑一切都办不成。乘警并非游离于社会之外，市场经济活动呈现出来的负面影响无时不刻反映到乘警思想意识之中，表现活跃：同一列车，乘警仅占百分之三，列车员趟乘收入高出乘警几倍，连服装都毛呢化，年终奖金高达四、五千……对于工资只有100来元的乘警而言，心里冲击不可低估。他们横比、纵比、内比、外比……心态极不平衡，于是诱发自由主义、拜金主义、享乐思想……”
“列车警组不同于任何所队，发生案件单独侦查。而当今办案远非往日‘一根香烟’就能成功。有一个警组为1000元案件下车办案费用2000元，均为警组负担，不可避免成为‘谋私’原因之一……”
“对此，我们经过认真考察、思索认为，在对列车乘警‘从严治警’同时‘从优待警’：铁路公安局整体工作向乘警倾斜：一是提高乘警差旅、住宿费用；对乘警长实行‘警长津贴’；二是提高乘警政治包括行政级别待遇：凡乘警长均为“干事”级，任职达到一定年度均予晋级；三是“牵牛先牵牛鼻子”。实行“乘警长”乘务工作机制、发挥“兵头将尾”作用，全面负责管理警组思想建设和业务工作；四是建立《乘警立功奖励办法》《乘警重大失误惩处办法》，开展无声政治工作，弘扬主旋律……
这份数万言的调研论文关于改革开放新形势下探索铁路公安特别是乘警队伍建设的新思路、新途径、新探索，使赵书记及党委一班子成员都倍感振奋、深受鼓舞。特别是赵书记，他出身农村，建设大三线时参加修建成昆铁路。经过川藏高原时气压很底，连饭都做不熟，同来的许多青年纷纷离开工地返回家乡，惟有他坚持到底。他爱学习，文章写得特别好，因而得到领导培养，从普通工人直到办公室秘书。成昆铁路胜利建成后，他来到江汉铁路公安局任党委书记。他是从写文章起家的人，非常了解这份论文需要收集多少资料，需要进行怎样深层次地分析、研究与思考，从而对乘警队伍建设提出这一整套设想、建制、途径等等的探索，都体现了一个公安战士的赤诚之心，他要到乘警队亲自了解执笔者是谁。
谷越春正在办公室给人民来信写回复，根本不知道队长唐尧庭正引着赵书记走进来。
“这就是乘警队的笔杆子谷越春。”唐队长指着谷越春介绍道。谷越春抬起头，并不认识赵书记，只是喊了声“唐队长……”唐队长连忙向谷越春介绍道：“这是党委赵书记……” 赵书记见这位“笔杆子”竟是一位50多岁、两鬓已露白的老公安，十分感动地喊道说：“老夫子！很难得你这么大年纪仍然坚持文书工作……好啊！以后有什么事情来找我……”谷越春激动得一时张口结舌，想起当年徐队长也是说：“有啥事儿言一声……”看来这位书记是体贴民心的焦裕禄式好书记，刚才怎么听书记称自己“老夫子”？
一转眼一年过去。江汉乘警队乔迁到新大楼，面貌也焕然一新：这是一座四层楼房，大门左侧新挂着《江汉铁路公安局乘警支队》木牌，使所有参加交班汇报的乘警们都吃了一惊。走进大楼大厅，上空挂着“从严治警 从优待警 开辟乘警工作新局面”的大红横幅。乘警学习室也布置得格外显眼：主席台悬挂着红色横幅：热烈庆祝江汉铁路公安局乘警支队成立！两边贴着红色标语：“从严治警，树立铁路警察新形象！”“科学管理，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主席台铺着白色台布，上面摆放着盛开的鲜花……乘警们陆陆续续走进学习室，同时还有内勤、后勤等干警。一声清脆电铃响过，铁路公安局党委书记赵子轩、局长姜骁勇、干部科长李长胜在乘警队长唐尧庭、指导员徐世芳、副指导员柳韬略等领导陪同下步入主席台，全体干警报以热烈掌声。
“同志们！我们代表铁路公安局党委来看望乘警队的同志们，同志们辛苦了……” 局长姜骁勇亲切地对大家说，学习室又一次响起热烈掌声。接着姜局长郑重宣布：“现在，我代表局党委宣布：《江汉铁路公安局乘警支队》成立！” 学习室再次响起热烈掌声。姜局长继续说“……江汉市已形成蛛网式铁路运输线，旅客运输规模成倍扩展仍满足不了社会需要，给我们铁路带来更大的机遇和挑战！下个月开始，我们铁路局担当的旅客列车将扩大一倍，全路也将实行首次运行时间大调图：从现在的每小时运行80公里增加到100公里以上。因此，我们乘警队伍也要扩大编制，局党委研究决定并报上级批准提升乘警队级别，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接着，党委赵书记讲话：他要求全体乘警加强思想建设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观念，为四个现代化建设保驾护航……
“同志们！”赵书记说，“刚才姜局长讲了很多，我补充几点：一是同志们日夜战斗在旅客运输第一线，维护治安、侦查破案……很辛苦！过去我们只是单方面抓‘从严治警’，现在同时也要抓‘从优待警’，今天我们就破格提拔一批同志到领导或工作岗位上来，让同志们都感到有奔头！等会儿干部科李科长宣布任命名单……”
“许多同志谈到市场经济条件下还能不能坚持‘为警清廉’。对这个问题我想，同志们只要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观念就不难回答。这里，我要告诉同志们一个好消息：我们铁路干警也要与全国公安干警一样转入公务员！待遇自然会成倍增加……”学习室立刻响起一片热烈掌声。“同志们，‘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为四个现代化建设的铁路公安干警……”
赵书记讲话后，干部科长李长胜首先宣布“调令”：“……乘警队长唐尧庭调公安局任二科副科长、指导员徐世芳调公安局任政治处副处长……” 宣布毕学习室一片议论声。队长、指导员两位主要领导双双调走，谁来乘警队？大家正疑惑、猜想，李科长继续宣布：“经公安局党委研究决定、并报铁路局党委批准，任命乘警队副指导员柳韬略同志为《江汉铁路公安局江汉乘警支队》支队长，免去副指导员职务；任命路励平同志为《江汉铁路公安局江汉乘警支队》教导员……”学习室随即一片小声议论，接着响起一片掌声。李科长继续宣布：“……任命谷越春同志为《江汉铁路公安局江汉乘警支队》办公室主任……”
“啊……”学习室出现一片叫声，陈德顺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第一个带头鼓掌，谷越春竟目瞪口呆……李科长又宣布“任命陈德顺同志为《江汉铁路公安江汉乘警支队》办公室副主任……”
“同志们！这次任命是破格的！大家知道，我们培养提拔的是年轻、有活力的接班人。谷越春同志超过了50岁，这次提拔到办公室领导岗位，是严格按照我们党接班人六条标准衡量而破格考虑的……希望同志们支持谷越春同志的工作，也希望同志们努力工作，只要作出了成绩，党和人民就不会忘记……现在请新任支队长柳韬略同志给大家讲话！”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身着崭新警服的柳韬略仍然以军人姿态精神抖擞地走到麦克风前，笔挺挺地立定、五指并拢首先向全体干警敬礼后开口道：“同志们，人民公安是半军事化队伍，公安干警也是半个军人，应该站如松、坐如钟！立有立姿、站有站姿……”他的军人气息立刻感染了全场：“到底是军人一身正气……”“乘警队有希望了……”人们一边纷纷议论，一边听他继续讲话：“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第一把火就是要抓公安母题：刑事侦查，坚决把列车刑事发案率压下来！第二把火是抓乘警队伍现代化、科学化、规范化管理和建设；第二把火是认真查处人民群众来信来访，坚决杜绝路风警风事件！我的三把火不是烧一天两天，而要一直烧下去……”他的开场白博得乘警们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议结束，谷越春回到办公室伏在办公桌上伤心地直流泪，太多太多的感伤一起涌上心头，两个肩膀剧烈地颤动，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着桌面……这时，陈德顺来到他的办公室。当听到自己被任命办公室副主任，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镐把手”成了公安局办公室副主任？他能干什么？他要找谷越春好好谈谈，却见谷越春正在伤心，看样子很激动，连忙双手抚着谷越春双肩大惊道：“恁咋啦哥？咋啦……”
见到陈德顺，谷越春显得更伤心，一边流泪一边摇头：“德顺！‘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兵’。没想到我48岁才入党、52岁才起步……我的好兄弟：是你看着我挺过来的，是你看着我挺过来的哇……”
“是啊，俺哥挺过来了！”陈德顺安慰道，“可那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咱不再提起了，都忘了吧……”
“不！”谷越春道，“我的好兄弟：我不是记忆我的伤痛、灾难，而是记忆我的坚韧、顽强……”
我用我的全部证明了我的人生，没有留下空白。为我的那份执着、那份坚韧而庆幸，没有悔恨……无论寒冬冰雪、无论酷日骄阳……我永远没有熄灭胸中燃烧的烈焰！无论前进后退、无论绊倒摔伤……我坚守感受长天阴霾、旷野浴火！人生终有限，岁月总有情，那每一步都是我坚定的节点，每一步都是人生不屈的乐声，或当恸哭，或当畅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