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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峥嵘岁月
一、无妄之灾
公元一九八九年农历六月初六，原本是一个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日子。
肖遥正美美地作着春梦，冷不丁被爷爷拉扯起来，立时把春梦惊到爪洼国去了。极不情愿地睁开眼来，天色已近拂晓，四周的鸡啼声彼此起伏，高亢而悠长。
肖遥匆忙洗漱了，便听得“轰隆隆”的拖拉机声由远而近，一会儿停在了他的家门口了。拖拉机手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大名肖红传，小名小六子，因排行行六。虽说他上面的五位哥哥都夭折了，可小六子还是没法变成大六子，只能待以后成为老六子了。
三人齐心协力把上千斤西瓜在车上稳妥放置好后，天已大亮，日头一出来便气势汹汹炙热逼人了。小六子掏出摇把沉腰翘臀一番猛摇后，拖拉机轰地启动。三人忙忙的上车，一番巅波后终于赶到上龙镇圩上，选了个好位置把西瓜井然有序地摆放好了。才想起还没吃早饭，又忙忙的买了包子三人分别吃了，小六子便先行开车去了。
大概是卖西瓜的多于买西瓜的缘故罢，大半天也没卖出多少。肖遥便让爷爷找地方喝茶去了，镇上有不少熟人。他爷孙俩本盼望着西瓜大丰收能卖个好价钱，以便新学期开学呢！素不知自家大丰收了，别家也未必便减产了，到头来满街道西瓜成灾了。
该死的太阳愈发热得骇人，守着瓜摊又不便找地儿遮荫，汗水早把衣服湿透。肖遥正觉泼烦时，却见五六个奇装异服的少年走了过来，他们不但穿着异类———花红柳绿的搭配，还都烫着卷发钉着耳钉，上衣夸张地敞开着，胸前挂着似金似银的链儿。
肖遥早听说街上新出了一些地痞，专干些偷鸡摸狗欺善怕恶的勾当，约摸便是这等人了。却见那几个走将过来，领头的瘦猴伸足在西瓜上一踩，熟透的西瓜“啪”地应声而开，露出鲜红的爪瓣。瘦猴弯腰用手辦开一块吃了，道：“地道！真他妈甜！哥几个敞开了吃啊？别他妈客气，权当我金猴请客了。”
那几个混混早辟辟啪啪动起手来，浑不把守护瓜摊的肖遥看在眼里。边吃边大呼小叫着，急得肖遥直嚷：“你们没过秤也没付钱，不许吃不许吃……”
那位自称金猴的瘦猴眼见已吃个大饱，把瓜皮往肖遥脸上一掷，打个饱嗝道：“我们吃你西瓜那是给你长脸！不识抬举的雏鸡儿，不知道交保护费吗？交了保护费这瓜还是你的，不交把瓜留下你滚蛋。”
肖遥正气得不行，却见瘦猴猛将瓜皮朝自个脸上扔来，忙一歪头避开了，瘦猴却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肖遥自小到大，在儿时是孩子王，在学校也是无人敢于招惹的主，一向高傲惯了，何曾受过这等鸟气？厉声喝到：“凭什么？你是税务局的吗？”
“凭什么？就凭咱‘金猴’这张金脸！”金猴右手在脸上一拍道：“方圆百里谁人不识我大名？还税务局的呢！税务局算个鸟？我舅是本镇一镇之长！快别废话了，今不跟你小毛孩一般见识。二十块保护费，快拿来！”说毕把手朝肖遥面前一伸。
肖遥喝道：“今就不给，你待怎样？”
“不给？嘿！小杂种，有种！弟兄们，来啊……哎哟！你他妈敢打我？！……”话未说完，瘦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却是肖遥第二招到了。
肖遥自幼被爷爷扶养长大，身世一直是个谜，也不知亲生父母为谁。最听不得别人骂他“野种”、“杂种”之类的脏话，谁骂他跟谁急，从未退缩过。为此打别人也被别人打，倒是越打越能打，打到打架成瘾了。这时候金候竟又骂他小杂种，肖遥哪能罢休？自是挥拳便揍掴掌便揪了。
这一动手，随着金猴的怒吼哎哟声，他那几个混混跟帮早已张牙舞爪围攻过来，脚下狂踢乱踩，西瓜早已倒了大霉滚落一地。
肖遥一旦与人交上手，立即眼红从不畏惧，哪怕强敌如林他自巍然不动。眼见对方人数众多，一旦合围立时便拉不开手脚，势必成待宰羔羊。好个肖遥，猛地暴喝一声，一记直拳正中金猴前胸，把个金猴打得仰天直倒，正撞中后面赶上的混混怀里，两人抱团儿摔下。其他三个小混混一愣，早被肖遥又踢翻一个。剩下两个见势不妙，掉头拔腿就跑，竟对倒在地上的三个同伴不闻不顾。打闹声早惊动街上行人，外围已忽啦啦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那几个倒地的混混此时已哎哟着互相搀扶起来，怯怯的往后退着准备开溜。却见肖遥竟不追来，金猴便壮着胆儿气急败坏地唬道：“你有种别走！等‘赖铁拐’来揭你妈白皮！”说完再不敢回头，狼狈窜去。
围观者一听“赖铁拐”名号，顿时浮燥不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肖遥正望着一地稀烂的西瓜发恨，忽觉有人拉他手臂，转头看去却是小六子。但听小六子急急叫道：“你快走吧！走得远远的，万不能让赖铁拐逮到！”
肖遥道：“我干吗要走？我不管他赖铁拐赖木棍，我不怕！再说我爷爷呢？你帮我找到看好了，别让他卷进来！”
“哎呀！顾不得别的了，快走吧！晚了来不及了……”小六子赶紧回道。
“我不走！我理不亏怕什么？他们还有理了？还讲不讲王法了？肖遥固执地道。
“嘿！王法！什么是王法？哪个儿子跟老子来讲讲‘王法’！哈哈……”随着这阵破铜般的冷笑声，已从人墙里闪进一拨人来。那五个混混一个不拉全在其中，簇拥着一个单脚点地，另一边用铁拐代步的怪人进来。
肖遥立时猜到这便是赖铁拐，果真人如其名。听声音阴森森的，见人更如鬼魅。其人早已恶名在外，最为心狠手辣。别看他独脚伴铁拐，既能闯出偌大个名号，自是不容小瞧，断非易与之辈。
“你是谁的老子？”肖遥右手食指朝赖铁拐一点，厉声喝道。
“哼！乳毛未干的鸡巴，也敢向拐爷叫板！嘿……”濑铁拐用铁拐往前一点，独脚一晃已近前来，阴恻恻道。
“别仗着你是前辈我就怕你！嘴巴干净点儿！还讲不讲理了？”肖遥恕不可歇道。
“嘿！今儿个还有人跟拐爷讲理了！这就是理……”话来说完，手中铁拐已呼啸着向肖遥头部扫去。
肖遥没料到赖铁拐毫无前兆地突下杀手，眼见躲避已然不及，习惯性抬手一挡，紧觉脑袋如遭雷击，眼前一黑，顿时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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